失憶症。

他是知道的

他其實什麼都知道。

他知道
廚房裡每天半夜1點25分準時出來的老鼠叫大咪
他知道
醍鵠和嬰兒根本沒關係
他知道
所謂的聖誕老公公不過是個遊戲
他知道
爸爸不喜歡回家的原因
他知道
媽媽經常在半夜偷偷自己擦上紅色的口紅

他當然也知道

那些看似理所當然的悲劇根本不理所當然。





"我們只是假裝不在意，然後讓它發生罷了。"
那天，他這樣輕笑著摸著自己的左手手腕說著

"它們從一個點開始，從沒有開始慢慢浮現一個若有似無的小灰點，像是陰影那樣，不仔細看的話是無法看不清楚的。"

"接著它們會慢慢的成為一個越來越明顯的黑點，就這樣和你過著生活。然後某一天，它們開始顫動、鼓舞、碰撞，慢慢的從一個小黑點緩慢的、不知不覺的出現在你生活的四周。"

"當你訝異的提起時，大家並不會怪你也並不在意，他們笑著說畢竟你只是沒注意到而已。"

"然後那些黑點從陰影處開始，一點、兩點、三點...。最後，你發現那些曾經充斥四處的違和感和壓迫感消失了"
他說完這句話後，開始咯咯的笑了起來。

"......."
他沒有說話，只是一直瞇著眼笑著。

當時
我們就這樣一直彼此對望著，
我太專心看著他的表情和等待他等下要接下去說的話，以致於沒發現他似乎時常透過我看著後面的某個點
突然
他對我咧開了嘴，露出了牙齒和酒窩彷彿真的打從心裡開心起來的那樣笑著，
他的笑臉使我想起了一幅有著橘紅色天空的夕陽和河水，這樣的景象讓我從心裡各處湧起了溫暖的波流
不知不覺，我也笑了起來，真心的。
就這樣不知道互相維持著不合理的笑多久

"喀!!!"他彈了聲手指，突然回復成了之前平靜的表情

"可以了"他放下之前不停撮弄左手手腕的右手

當我還處於錯愕時，我從左眼的餘光看見一個由許多手、黑色不明團物組成的圓體張開大口，
當他面對我的時候，我甚至可以看見它的每顆牙齒上面反映出我的臉

"阿。"

我只來的及發出這個聲音
然後就被迎面而來的黑手(應該說是許多雙)
跩住往圓球裡塞

"咕嚕"

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發出的最後一聲聲響，雖然不是我發出的。

奇怪的是
當時我一點想反抗的想法也沒有，想到這裡我突然笑了起來
就像他之前笑的方式一樣，
露出牙齒和酒窩那樣開心的笑著。
我猜想，
接下來，或許
我也會彈彈手指，說"可以了"
然後笑著看你被跩進毛毛(請容許我這樣稱呼它)


然後

然後也許。





也許，

我就能跟這個充滿黑點的世界說聲bye。